那就這樣吧~ (下)

[主編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按]

話說,上星期六早上因為要幫毛豆打預防針,又要幫娜娜到郵局去開戶,毛豆他爹又跑去公司加班,我一個人忙得跟八爪章魚一樣...好不容易辦好了所有的事,把娜娜送回毛豆外婆家順便在那吃飯時,毛豆外公開口了,開始跟我發表他看了我那封信的感想。

我實在不想再仔細地回想他所講的話,總之他的重點如下:
1. 「妳們那套什麼小孩要從小教育/學習的觀念,根本是錯的;小孩還這麼小,怎麼可能會懂;要教他什麼,等他長大了懂事了再教才對呀! 妳跟妳那些朋友同學,想的都是錯的,只是你們都不知道,自己以為什麼專家的方法才是對的!」
2. 「像妳那樣一天到晚告訴他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根本是錯的方法;小孩就是要任由他做他想做的事才對呀~ 小孩哭了,就是要去抱他嘛,幹嘛一天到晚要他這樣那樣,然後沒聽妳的話就叫他罰站,這樣子小孩很可憐的呀!」
3. 「妳說什麼不從小教他,他長大後就會變得不好教;妳看妳小時候我也沒什麼管,妳長大了之後不是也好好的嗎? 我小時候也沒有誰管我什麼,我還不是一樣長大了...」
4. 「妳在信裡面寫的,是在質疑我的做法不對是吧...我告訴妳,我這輩子還沒有被人質疑過...妳怎麼能夠質疑自己的爸爸呢?」

我很難形容我當時生氣/難過/無力/沮喪的程度。

讀書時期的記憶又通通湧到眼前...從我上了國中,不再永遠名列前茅,不再是班上的模範生/班長...開始,他便很明白地告訴我一個道理:「人生唯有讀書高」;所以,我不可以有休閒娛樂,不可以看電視,不可以交朋友(因為他說,只要我沒考上大學,我交的朋友都會離我而去;所以交朋友也沒用,上大學再交朋友就好了)...我只有一個目標,就是考上大學,就算再爛的大學都沒關係,只要考上大學就好,就算達到目標,就不會落得到工廠去當女工的下場,就能找到夠格的丈夫,嫁人生子,做個標準的好女性。喔對了,還有書也不用讀太好,不用去考研究所,因為讀太多書,會比較難找到可以匹配的老公.....)

我也突然想起,我曾經試過多少方法跟他溝通;我是獨生女,多麼渴望同伴的友誼,十幾歲的年紀,多麼希望能參與新鮮有趣的事情... 還記得我爸幫我找過一個家教,他是一個直升建中台大的資優生,第一次上課之前,我爸問他怎麼能那麼優秀,他只說了一句:「因為我不喜歡看電視,也不太會出去跟朋友玩」,從此,我爸就認為這是通往成功唯一的道理,更加堅定他的意志(所以,抱歉了那位家教,你不能怪我處處跟你作對,是你自找的~)... 國中高中那六年,我從期待被了解,到失望,到絕望,最後發展出了一個終極方法==>陽奉陰違==>凡是所有他禁止的事,我想去做就瞞著他做,我開始說謊,把去看電影講成去圖書館,把出去玩講成去補習班...反正他總不可能隨時跟著我,我自己築起重重圍牆,關在裡頭做我想做的事,也把我的心鎖起來~

可能真的是隔了太久,因為考上大學的那天開始,他也就真的不再管我什麼~ 我自由自在了太多年,忘了原來他並沒有變,原來他腦子裡想的,還是眾人皆錯我獨對的那套...原來我自認為費盡心思想與他溝通、求他理解、請他體諒的每字每句,經他解讀之後,句句都是違逆,都是錯誤...

而我又要怎麼告訴他,因為他的寵愛,我在成長期間經歷了多少的挫折,做過多少的自我調整;若不是我"偷偷交的朋友"是一群善良的好人,引導我往對的路上走,我又怎麼可能會是今天的我? 我又怎麼告訴他,就因為我經歷過,我不希望自己的小孩再經歷一次...

對,我說不出口...雖然我氣得哭了,雖然我記得我用愈來愈大的聲音跟他吼著:「對,你是對的,我都錯了!!」,雖然毛豆外婆一直勸我別再跟他講了,講不通的...雖然毛豆嚇得呆在一旁,也一付快哭的表情...

但,我還能怎麼辦呢??
小芯媽說,小朋友再大一點之後,也許就會聽我的話,不聽外公的了...毛豆爹聽了只是搖搖頭~
慧婷聽完我的敘述後說:「人到四十五歲之後,腦前葉就停止發展了;所以你跟他說什麼都沒有用,不可能改變他的。」

哎..我認了,那就這樣吧~
以後也許還是繼續會爭吵,但我不會再懷抱希望,想去改變他了~

陽奉陰違,沒想到過了那麼多年,我還得再把這招拿出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