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急診記(下)

[拍痰是一件值得學的技術 主編按]

我們帶著x光片離開y醫院時是晚上9:45,回到家毛豆己經睡昏在床上(據娜娜說,他一直喊著要等媽媽回來,喊到睡著..),把小強交給娜娜餵牛奶餵水,我開始忙著準備住院的東西;在準備時,我想了想,如果毛豆爹跟我一起去醫院,勢必還是要有一個人回家陪毛豆,不如帶娜娜去醫院,她平時就在照顧小強,而且她長駐醫院我們其他人行動就比較自由不會走不開..

所以,在我洗好了澡準備好東西要出發時,毛豆爹就留守在家,我帶著娜娜和小強在深夜十一點左右往s醫院急診室前進~

大概11:20,到了鬧熱滾滾的急診室掛了號,在輪到我們前,我看醫生在看了我們的轉診單後,先走到住院櫃台,問了「兒科現在還有床位嗎?」,櫃台小姐答:「有單人也有雙人」,醫生才走過來跟我說:「我得先問有沒有床,若沒床你們就別看了,直接轉去其他醫院比較快」;醫生看了他的x光和聽了診之後,也覺得他應該住院,於是很快就結束看診,要我們到旁邊去等。(醫生在病歷寫完後,護士填了一張住院通知,在通知單上我己經看到兒科的病床號,心安了一大半~)

我原以為,到旁邊等一等應該就會直接帶我們到樓上兒科病房...
誰知,醫院不是像我這個傻瓜想的那麼簡單...

等了一會兒,護士來了,說我們分配到的床位是38號...我就傻了,問為什麼兒科有床我們還要在急診分配床位? 小姐說急診有急診的手續,要完成急診手續才能轉到兒科;好吧,於是我們被帶到我們的"床位",還真是只有"床位",因為那只是一張擺在走廊的推床,連簾子都沒有...

護士在那裡幫小強安上了點滴(當然小強也很不客氣地大哭了一場),貼好了尿袋,然後又離開了,我和娜娜無奈地坐在走廊,呃,床位上,看著隔壁床腿骨折的小姐哀哀叫~ 過了漫長的十幾二十分鐘,我又開始迷惘,到底我們要在這裡等到幾時? 於是我又去找護士,不料,護士轉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12:20),然後跟我說:

「因為我們一定要等剛才抽血的報告出來才能幫妳轉到兒科病房,可是現在報告還沒出來,而且我們最晚到一點就不能再轉床,所以你們要在這裡待到早上六點之後才能辦手續。」

什麼?! 我有沒有聽錯?! 待到早上六點? 在走廊上的推床待到早上六點?!?!
(說真的,我真的楞在那裡半分鐘才回神,真的很難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試著跟護士解釋,兒科己經確認有床,為何不能幫他轉上去?小強才六個月,而且發著燒,在急診根本沒辦法好好休息,我們也不知要怎麼照顧...急診護士一臉的不耐,再跟我說明了一次「醫院政策」,然後臭著臉跟我說她可以幫我問看看兒科,看兒科願不願意在沒有報告的狀況下違例收我們(是的,聽起來就一付不可能的樣子)..接下來她打了電話去兒科,在電話裡說"是啊,家屬就一直催啊,但沒有報告,你們可以收嗎?"...兒科想當然爾地拒絕了,我急得快哭出來,聲音都哽咽,低聲下氣地"求"護士體諒體諒做媽的心情,我何嘗忍心看著自己小孩在那受苦? 我也是一開始就知道兒科有床才留下來等,但等了一小時,卻得到不能進兒科的消息,我情何以堪呢? 我試著問他們我能不能去催驗血報告,或我能不能直接上去兒科跟兒科護士商量...這些請求,換來的是護士更嚴峻的臉色和回應:

「妳如果要這樣,我們會很為難,而且醫生也會生氣喔,這是我們的規定,規定是一點就是一點」
「可是現在才十二點半啊,還有半小時...」我還是不放棄
「半小時我們作業來不及啊! 妳不要再講了,事情就是這樣不會再改變了...我們頂多可以幫你換床位,你看你想去哪一床,要靠牆還是轉角,我們可以幫你換,其他沒辦法了~」
講完,她們就交代旁邊一個男護士"幫她轉床",然後,就轉過頭去不再理我....

我真的很難形容我的無助和無力,我茫然地想,現在該怎麼辦呢? 急診那麼吵雜那麼亂,我怎麼安撫病著又燒著的小強?! 在急診待著,除了打點滴之外也不會再有他處置也不會有醫生再來看他,要不要乾脆拔掉點滴回家去呢? (回家起碼有安靜舒適的環境給小強休息,我寧願在家待到早上六點再來住院呀!) ...我茫然地跟著那個也一臉臭臉在幫我轉床的男護士,把小強從走廊上移到了一個有布簾的床位,然後我發了狂在想,我到底還能做什麼? 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放棄呀!!!

不認輸的個性讓我毅然決然站起來,我跑到了檢驗室門口,發現門己上鎖進不去,但門旁邊有一個投藥單的小窗子,我就硬把我的臉塞進窗口,對著裡頭喊:「不好意思,可以幫個忙嗎?」,裡頭一個檢驗師狐疑地問我有什麼事,我很謙卑地跟他說我的小孩在急診等驗血報告,一點之前等不到報告就沒辦法進兒科,而我的小孩才六個月而且發著燒,希望他能好心幫幫我的忙,看看報告還要多久才會好...檢驗師聽完,酷酷地問一句"什麼名字",然後他找了五秒,抬頭跟我說:「報告我己經送過去啦,妳趕快跑過去問護士!」

什麼?! 我跳起來拔腿就跑,回到護士那裡說檢驗報告己經送來了,護士白了我一眼(我很確定),然後起身找報告,果然找到了(本來就在那裡了!!),護士看了一眼,又回頭看了時鐘(12:40),跟我說現在己經太晚來不及...我眼淚都快飆出來(還有髒話),依然很低姿態地說還有二十分鐘可否幫我趕趕看,護士大概覺得我太煩人了,丟下一句:「趕趕看可以,我可不能保證什麼...」

接下來的十分鐘,我衝到住院櫃台寫單子簽同意書,再忙著把小強推到兒科...一路上,我遇到所有的人我都一直道歉,說不好意思為難大家了..那個原本臉色不太好看的男護士陪著我到兒科,在電梯裡,他說其實急診也是希望能把我轉到兒科,醬子他們可以少照顧一床人,只是醫院交班時間是一點,剛好我們來的時間比較尷尬...我嘴裡說著抱歉,可是我心裡真的不太能理解,不是說醫者父母心嗎? 為什麼我覺得被對待的方式一點也不溫情體貼呢??

好不容易,12:50分,我們到了兒科,在我跟全體值班護士都道過歉後,小強先在處置室被護士重貼了點滴的膠帶(還好針不用重打),在這個空檔我終於能下樓到停車場把準備好的住院用品拿出來提上樓,小強終於有一個舒服的地方可以好好躺著,而我們也終於在凌晨二點左右跟兒科值班醫生碰到了面,他重看了小強的x光片,聽了診,確認小強支氣管和肺都有發炎,喉頭水腫,有哮吼狀況...(真嚴重啊~) 醫生開了藥,交代如何照顧後離開,於是我在凌晨二點半拿著支氣管擴張藥給小強吸,在凌晨三點幫小強裝好了頭部的氧氣大罩子...在氧氣蒸氣的嘶嘶聲中,我看著身邊終於退燒也終於熟睡的小強,心裡覺得好累,也好「幸運」...

小強現在還在醫院,他爹請了二天假照顧他,今天換我請假;他的病情有比較好了,雖然還是有痰也有咳嗽,但住院之後就沒有再發燒,吃睡也都正常多了。我衷心地希望各位朋友平安健康,都不需要使用到急診資源;但若萬一有一天遇上了,希望可別像我一樣過程如此坎坷曲折~

最近感冒病毒很兇惡,而有時兇惡的還不只病毒,大家千萬小心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