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D-Day

20050701, the longest day in my life.

一切應該從前一天(06/30)說起。
因為醫生預告了可能提前生產,所以原本預計上班到六月底的計畫突然得改變,六月的最後一週我便提早展開工作交接;06/27(週一)大清早就到公司準備交接,當天便把交接事項和文件整理出來,06/28(週二)我便先在家裡休假準備待產的物品,06/29(週三)再到公司跟接我工作的同事再仔細說明了工作內容,當天下班就安心地收拾好桌子和Notebook想開始放大假去...06/30(週四)在家待了一天,除了清點好需要的物品外,我還發神經地做了很多家事,包括幫二隻貓洗了澡,還包括跪在地上拖了全家的地板...心裡盤算的是,反正需要運動嘛,流點汗勞動一下也沒大礙~

週四當晚還差點殺去電影院看電影(阿湯哥的"世界大戰"),二個人都已經上了車準備出發了,才開出車庫一小段路,卻又因為他說隔天(07/01)公司有重要的事需要一大清早(他說"大概早上四點半")出門,所以又打消了主意,把車又開回了車庫。

(後來...覺得真是扼腕!)(還好大家都說那部片沒有想像中好看:p)

而我因為覺得自己好像還很健壯,所以原本打算隔天要去上班的,晚上臨睡前連包包和鬧鐘都調好了才睡...沒想到,才到半夜,一切就發生了...

02:15 夢中驚醒
其實不太清楚為什麼會醒來,醒了之後躺在床上呆了一會兒,然後就覺得好像不太對勁,有一些分泌物...自己去廁所檢查也看不出什麼所以然,決定再等一等,就又回床上躺著

02:30 在廁所沈思
沒經驗的我實在沒辦法準確地判斷自己身體的變化是不是產兆(註:三大產兆-->出血,破水,陣痛;可是我的狀況似乎都不是)...所以在廁所努力地回想所有看過的書,想理出頭緒...

02:45 挖他起床
想了半天決定不想了,乾脆去醫院讓醫生判斷;其實直覺告訴我大概八九不離十,只是我有點怕去了醫院被"退貨"白忙一場...叫他起床時他的反應還挺好笑的,先是迷迷糊糊地說"什麼事",然後下一稍馬上跳起床睜大眼問我"妳還好嗎?!"...

02:45~03:15 準備出門
他起床後有點慌張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我反倒出乎自己意料地冷靜。我在穿衣服收拾"逃難包"時他開始打電話給公司同事,還被挖苦說"真會選日子,選到最忙的一天"。三點左右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前還把拉梅茲VCD拿出來播放做"最後溫息"...在沈沈夜色中出了家門,說實在當時的心情還挺五味雜陳的,不知道這一出門,是否很多事就從此再也不同了~

03:15~03:30 往醫院前進
冷靜的我在往醫院的路上很理智地要求在7-11暫停以便買些東西填肚子(也第一次拿到一枚無嘴貓的磁鐵),隨後帶著鮮奶和麵包,我們繼續平穩而快速地往醫院駛去;還好有買東西,那是我當天生產之前吃下的唯一食物。

03:45~09:00 住院,檢查,準備,等待
到了醫院簡單辦了掛號,護士替我做檢查,結果是並沒有破水(我原本以為有),不過的確已經開始收縮,而且是規律且十分鐘內約有二~三次收縮(但我沒有感覺,是無痛的),子宮頸口也已開了2cm。這樣的狀況已符合住院標準,於是我就開始接受一連串的前置準備(更衣,接監控器,灌腸...ooxx...感想是台灣的產婦實在有點可憐)。準備工作告一段落後,接下來就是盯著監控器地數字,然後等待再等待...還好這段期間,我都沒有什麼痛的感覺,唯一不舒服的是得平躺著不能動,而且有點睏卻又睡不著~

09:00~ 15:00 還可以咬牙忍著的痛
第一產程果然是漫長的,收縮頻率並沒有明顯的提高,而我從入院時的2cm開始熬了好幾個小時居然只有進展到3~4cm;醫生有來看過我幾次,告訴我還有得等,而我也從完全無痛的狀況變成漸漸有痛覺,而且愈來愈強。每次監控器的數字開始往上爬,我就覺得一陣緊張;下午二點多左右麻醉醫生來做了無痛分娩的埋針(把針管留在背後以便持續加藥),但在加藥之後我也不覺得不舒服的感覺有獲得舒緩。還好那段時間的痛是可以忍受的,我開始在腦子裡複習拉梅茲,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天花板的消防灑水頭上,慢慢呼氣吸氣度過每一次的收縮。

15:00~17:30 令人失去理智的"酸"
我其實已經回想不起來是從幾點開始不舒服的感覺變得愈來愈無法忍受,我只知道我從原本可以壓抑的狀況(安靜地專注地用力呼吸度過一次一次收縮),變成低聲的喊痛,然後變成失去理智的"喊出聲音"(還好待產室裡人不多,真丟臉哪~)...而更可怕的是,當收縮的頻率已經愈來愈快也愈來愈強,護士和醫生卻一直告訴我子宮頸仍只有4~5cm(10cm才能生,醫生樂觀地估計"大概晚上九點十點吧~"),我的理性和堅持也就離我愈來愈遠。當我終於開始喊著「我要剖腹」時,心裡其實很明白自己日後一定會後悔,但是在那當下,只要有人願意讓我立刻止痛,要我做什麼我都會願意的! 可憐的是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他,已經被我當成疼痛時攻擊的目標,不但被我抓頭髮,還被我捏手臂,事後看到他手上的痕,實在覺得很抱歉... 我不知該怎麼形容那種痛感,其實在我來說應該是"酸",像是有人要用手把我的骨頭扭斷的酸痛感,酸到讓我在床上打滾,完全失去理智和形象~ (什麼拉梅茲,一點用都沒有,連無痛的麻藥都對我失靈,麻醉醫生被護士call來好幾次,一直加藥仍救不了我...最後他說"痛比較好解決,酸比較沒辦法..." 哎,早知不要做無痛,把錢省下來算了)

17:30~19:00 「對不起,我要剖腹,真的,現在,快一點!!」
痛到最高點的時候我只有一直重覆著幾句話:「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在對不起什麼)、「我要剖腹,真的!」(看吧,完全失去理性)、「現在,快一點!」(快一點去找護士,快一點去找醫生,快一點送我去手術房,快一點把我弄昏讓我不要再痛了!) 在每次收縮之間的短暫清醒時間,我就一再重覆這些話,然後在腦子裡一邊想著以後不知道會有多後悔,一邊想著在手術台上被開腸剖肚的狀況... 當護士跟我說麻醉醫生在上刀要等一個半小時時,我真的很想問候他們全體的祖宗八代~ (我唯一沒有做的大概是罵人,不過我喊痛的音量也已經夠丟臉了~)

19:00~19:39 「妳可以生了!」
在我專心一志等著護士把我推進手術室的時候,護士帶著一個實習生替我又做了一次內診(內診真是TMD痛苦),然後輕描淡寫地跟我說了一句:「妳不用剖腹,妳可以生了!」...在我還在懷疑她是否又在騙我時(我已經失去對醫護的信心),就突然真的要把我送去產房... 於是,我擠出最後一點力氣移動自己爬上了推床再爬上產台,然後可能老天看我可憐不忍心再折磨我,我大概用力了四次就結束了這場艱苦的戰役。 在BABY出世那一刻,說也奇怪,我的疼痛瞬間完全消失;而看著那個哭聲宏亮的傢伙,我只覺得有種解脫的感覺~~

接下來我就看他拚命地接電話講電話,然後在我被推到恢復室後,我的理智才一點一點地回來...

很感謝一路捱打相陪的他,我想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他在產房裡看見BABY出生後的那張臉:)

圖片說明:小朋友第一天出生時的模樣,果然所有新生兒長得都一樣:臉腫,眼細,頭尖,鼻子扁